第(3/3)页 “比之前要好,”阿薇道,“您见过之前她发病,前后折腾好久,时清醒时混沌,今日我看着是清醒许多了。” “唉……”定西侯长叹一声,视线挪到了供桌上,“她为什么抱着瓷罐?” 闻言,阿薇深深看着他。 眼中没有情绪、没有起伏,却叫定西侯如坠冰窖。 先前的那股怪异之感又漫了出来,他抬步往供桌旁走,伸手要去触碰时又如惊醒了一般收了回来。 潜意识里,定西侯觉得他不能去碰触。 倒不是怕阿念先前讲过的什么“谁碰谁死”,而是怕对阿薇的身体有碍,更怕的是,心底里好像有一个声音,一旦打开瓷罐、背后深藏的故事就会一股脑儿扑过来,再也不能维持眼前的平和了。 思及此处,他逼自己转过身,冲阿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我听说岑氏没了,是不是阿念她……” “是。”阿薇直接回答。 定西侯嘴唇发抖:“我晓得她想为她母亲报仇,但、但何必脏了手?尤其是她有病在身,精神上她就受不得大刺激。” “但她得自己过那个坎,”阿薇走到定西侯面前,说得很是认真,“这口气她压在心头三十年,是她的执念,也是她心头的疮。 盖过去了,不去管、不去想,是能活、或许还活得不错,起码看起来不错。 但那口疮依旧在,迟早会溃烂成重病。 所以,哪怕再痛也得挖开来,一次没挖干净就再挖一次,去掉脓血腐肉,才能彻底好起来。” 说到这里,阿薇顿了顿,深吸了一口气,才又继续往下说。 “这一点于我母亲是,于定西侯府也是。” “粉饰太平、和和美美,舅舅想来没有少怪我母亲,怪她折腾、怪她一定要把面子里子都撕开来,让侯府颜面尽失。” “可刮骨疗伤不就是这样吗?” “不刮开,不根治,永远好不干净。” “我不知道侯府的这口疮能不能好,但我相信,我母亲能好起来,她也一定会好起来。” 定西侯在阿薇的话语里心神震荡。 他不由自主又看向了那只瓷罐,挣扎又挣扎,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:“里头到底是什么?” 阿薇轻促着笑了声。 嘲弄、讽刺、坦然。 “您觉得是什么?”她问。 定西侯闭上了眼,健硕的身体绷得很紧。 阿薇体弱多病,全靠高人赐法才镇住了命格,换今日康健。 天下之下,自然会有不世出的高人,因此定西侯从未起过疑心。 可此时细想下去,后天的、十几岁才得来的健康体魄和从小到大的活蹦乱跳,多少还是会有些区别的吧…… 他见到的、接触到的外孙女,杀鸡麻利,做事大胆,举得起厨刀、晃得动铁锅。 别的都好说,但那份大胆直接的行动能力,就不像是自小被拘束在庄子上的病弱女童能有的。 孩子活泼,受病体连累,会被迫小心。 就像是久娘。 定西侯和久娘的接触很少,但足够他看出来,久娘是个慢性子的女子。 她自然也是开朗爱笑的,会被柳娘子和许富德逗得笑眼弯弯,但她又很安静,她不敢风风火火。 随着几个深呼吸,一个答案在定西侯心中成型。 他不敢相信。 他只是凑近了些,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薇,看她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,迫切想要从她的五官里找到一点“熟悉”。 好像眉眼里有那么一点,又好像没有。 他吃不准是不是自己心态作祟,以至没法分辨清楚。 是啊,他从未怀疑过。 谁会怀疑呢? 五官没有那么相似,那是女儿像爹。 没有哪个当母亲的会认错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,更何况阿薇那举止语态,阴阳怪气起来和阿念一模一样。 那份亲昵、关心和照顾,也是真真切切的证明。 可定西侯又像是被阿薇口中的“疮”给牵扯了心神,想要刮开来分辨清楚。 “我,”定西侯仰头闭目,深深吸气,又睁眼道,“我能打开瓷罐看一眼吗?” 阿薇不置可否,只是转身走了出去,把屋子留给了定西侯。 定西侯颤着手把瓷罐抱了下来。 他的心跳得很快。 哪怕年轻时头一次上阵,他都没有那么不安和紧张过。 咬着牙关,他终于还是打开了盖子。 罐口不大,却也足以让他看清里头装的东西。 是灰。 最顶上有一朵绢花,嫣红却染了灰,看起来蒙蒙的。 绢花边上,那些灰里有些小块的碎物。 定西侯带兵多年,岂会看不懂这一罐的灰是什么,他倒吸了一口气,匆匆又把盖子盖上。 胸口急促起伏间,眼睛模糊了,眼泪涌出来,再也收不住。 他不想去问那活生生的阿薇是谁。 他只知道,他曾经的疑问有了答案——会变成这幅样子,阿念在蜀地到底受了多少罪。 这个罪,锥心刺骨,痛彻心扉。 阿·厨子·薇:我有一箱子的厨刀,谁也别想跑。 —— 含书友风雨烟波如浩渺的五千币打赏加更。 —— 感谢书友紫竹哈、阿凡提的麦当劳的打赏,感谢书城书友诺亚_de、惹吃宝儿的打赏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