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陆念亲手研磨了莽草,细细的粉末倒入碗中。 阿薇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瓷罐,里头装着的是凤髓汤。 陆念挖了一勺,和粉末一起倒水化开。 水温正好,她在榻子边的绣墩上坐下来。 闻嬷嬷掰开了岑氏的嘴。 陆念喂一勺、闻嬷嬷逼岑氏咽一口。 岑氏太懂莽草了,知道像白氏那样积少成多的慢性中毒是什么样,也知道陆念下足了药量这么一碗下去又是什么样。 死到临头的恐惧间,眼泪从岑氏浑浊的眼睛里滚出来,她没有办法说话,只能呜呜地哭。 陆念喂完了整整一碗。 突然间,她问:“你觉得我狠吗?” 岑氏还没有回答,也回答不了,陆念自己摇了摇头。 笑容灿然如火烧艳阳,带着不寻常的灼热气息,陆念一字一字道:“我不及你,远不及你。” 窗外晚霞映天。 莽草之毒来势汹汹,岑氏在抽搐中口吐白沫。 陆念看着她,微微启唇,轻轻的曲调从她口中飘出来,是她记忆深处、母亲曾哼唱过的儿歌。 时断时续,不记得哼的是对是错。 天黑时,岑氏彻底不会动了。 闻嬷嬷探了岑氏的脉搏,确定她咽气之后,朝阿薇和陆念点了点头。 阿薇点亮了屋子里的油灯。 陆念最后再看了岑氏一眼,起身往外头走。 阿薇陪着陆念一道走。 这里剩下的留给闻嬷嬷,她会收拾好。 阿薇挽住了陆念的胳膊,柔声细语地道:“饿吗?” 陆念应声:“有一点。” “想吃什么?” “喝粥吧,”陆念想了想,道,“我小时候不舒服了,母亲就说喝粥好。” 马车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。 春晖园里,灯火通明。 阿薇去厨房里熬粥,粥耗工夫,她抽空去看陆念。 陆念躺在正屋那张大躺椅上,呼吸平缓,已是睡着了。 阿薇给她盖了张毯子。 陆念似是被惊了下,眼睛却没有睁开,只含含糊糊地喊“娘”。 阿薇一下子就懂了。 陆念的梦里有她的亲娘。 那是春光明媚的春晖园,小床被搬到了院子里,还不到三岁的陆骏坐在里头。 白氏拿着拨浪鼓逗他。 那鼓是定西侯亲手做的,以前是陆念的玩具,陆念大了几岁、不喜欢玩了,陆骏的年纪正好,一双眼睛盯着鼓、咯咯直笑。 陆念折了几支杏花,她四肢伶俐,学走路就快,跑起来也稳。 嬷嬷们在后头小心翼翼地护,陆念在前头举着花枝跑得满头大汗。 “娘,您看!”她献宝一般把花枝递过去。 “好漂亮!”白氏夸赞,掏出帕子给她擦汗。 陆骏伸手抓花瓣,直接往嘴里塞去,急得陆念赶紧拦他。 “不能吃,不能吃!”陆念把那只软乎乎的小手从嘴巴里救出来,“笨弟弟!” 白氏笑个不停,丫鬟嬷嬷们也一块笑。 她们都还记得陆骏刚出生时、陆念说的“丑,不要;笨,不要”。 小小的孩子,明明是有什么事儿转头就忘的年纪,那句笑话倒是记得清清楚楚。 “笑什么?这般高兴?” 定西侯的声音从院门那儿穿过来。 陆念寻声看去,见了他,眼睛明亮起来,飞扑着又去献宝:“娘说漂亮。” “是,漂亮!”定西侯一把将她捞起来,让她坐在肩膀上,“花漂亮,阿念也漂亮。” 漂亮的陆念笑得肆意。 她喜欢骑大马。 花枝像是她手里的马鞭,她兴高采烈地喊着“驾!” 定西侯由着她高兴:“再过两年,爹爹带阿念去骑真的马。” …… 后来,白氏走了,岑氏进府。 定西侯提过几次,陆念怨他怪他,说什么也不肯去。 再过很多年,陆念都没有骑过马。 良久,陆念睡醒了。 她吃着热腾腾的粥,拧着的胃慢慢缓和下来。 “我想去骑马,”她忽然和阿薇道,“过几日,我们骑马去吧。” 阿薇会骑马。 陆念不会。 阿薇没有说这个扫兴,她只是点头附和:“好呀!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