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厢房这处人不少。 各家夫人、老夫人们休息着缓缓神,底下人收拾东西,陆陆续续准备回府。 人多却丝毫不乱,彼此互不干扰,井然有序,动静也轻。 章瑛到的时候,人已是散了一半了。 安国公夫人住在她惯常住的那间厢房,在整排屋舍的最里头。 章瑛一路向里去,一人迎面而来,唤了声“章夫人”。 章瑛冲她笑了笑。 那人正是阿薇,手中提着两只食盒。 阿薇客客气气地道:“请夫人借一步说话。” 或许是上回“设身处地”着想的缘故,章瑛并没有拒绝阿薇。 两人一前一后走远了些,在一张石桌边停下。 阿薇放下食盒,一并打开了,问:“都是斋堂中才拿来的,夫人如何看?” 章瑛一时没有理解这句话,去看食盒中的吃食,粗粗一眼也没看出多少端倪。 “斋堂里左右都是这些东西,”她嘀咕着,“就是有点凉了,好在大体都是清爽的做法,凉了也爽口,旁的嘛……” 刚要说自己看不出别的,话到嘴边,忽然灵光一闪。 一个食盒里的,碟碟都眼熟得很。 而另一个食盒里的,章瑛就没见嬷嬷有提回来过。 “你怎么知道?”章瑛指着盒子道,“我母亲吃什么、不吃什么……” 阿薇见她看出来了,便与她解释起来。 “从小到大,长辈们挂在嘴边的总是‘不许挑食’,但哪怕再不挑食的人,也会有喜欢的食物。” “这一点上,就算去问本人,本人都不一定能具体答明白。” “最清楚的其实是厨房上的,以及定菜拿菜的仆妇。” “还有就是夫人这样,很了解、也很关心安国公夫人的人。” “安国公夫人时常来相国寺礼佛,长年累月下来,嬷嬷自然晓得给她拿什么心头好,又别拿什么惹嫌的。” “斋堂上的大师亦很仔细,能记住熟悉的香客的口味。” 如何分出两盒来,章瑛听懂了,于是问:“所以呢?这有什么用处?” “您莫急,听我慢慢说。”阿薇浅浅一笑。 章瑛点头,示意她继续。 阿薇道:“这道白菜卷做得挺好看,胡萝卜、菜豆切丝,和豆芽一道焯水,再用汆软了的白菜叶子包起来,切整齐了,配的是香油芝麻酱。” “但安国公夫人从来不吃,她挑剔的到底是什么?” “她吃白菜,有白菜豆腐羹为证;她也吃胡萝卜,斋堂说她很喜欢凉拌素丁,您看、其中一丁就是;她吃菜豆和芝麻,前回在广客来、她吃过炒菜豆和芝麻饼。” “左看右看,白菜卷用料中,她唯一不碰的是豆芽。” “夫人见过她别的时候吃豆芽吗?” 有理有据,章瑛听进去了,顺着想了想,道:“我印象中她屋里摆桌就没有上过豆芽,一家人齐聚时也不上,我应该没有见过她吃。” “您再看,”阿薇又指了指杂蔬丸子,“土豆、玉蜀黍、胡萝卜、芹菜,蒸出来的丸子是她爱吃的。” “但芹菜炒豆干,您家嬷嬷不拿,素四喜饺子,包的是豆干、木耳、胡萝卜和豌豆,也不拿,她吃凉拌木耳,吃炒豌豆,她不吃的就是豆干。” “她应该也不吃山药吧?斋堂里就没有拿过,有回府上来广客来定点心盒子,特特提过不要有山药糕,明明我们的山药糕卖得很好了。” 章瑛讪讪,心情颇为复杂。 她对安国公夫人的了解来自于多年相处与观察,但余姑娘却只靠着几次接触和斋堂师父的话,就拿捏准了。 原来,了解一个人,是可以用这样的办法的…… 而后,她听到阿薇如是说着。 “心里有秘密的人,会积极得掩饰伪装起来。” “装一时容易,装一辈子很难,尤其是吃喝拉撒,日日离不了的事,想装也装不像。” “您知道吗?岑氏以前很喜欢吃松子,但前几年她突然就不吃了,因为她年轻时用松子害死了未婚夫,从前天不怕地不怕,上了年纪后怕报应,就戒了。” “我不是说安国公夫人也这般,她保不准就是挑食而已。” “但我给夫人您看这些,是想告诉您,或许您可以从这几样食材上入手,向府里老人打听打听。” “就用您今儿想吃豆芽了,令郎想吃山药排骨汤了之类的由头,再顺着问问。” “正如我前回说的,您是仰她鼻息的庶女,您又万分感念与她的母女情谊,即便您疑心温姨娘的病故,也只能随波逐流,暂且就这么认了。” “只是您心中又有一根刺,想要为温姨娘做些什么,想了解她,那就死马当活马医,靠着这些细枝末节自己推断一番。” “心里有数,也能少些不安和愧疚。” 章瑛听得唏嘘不已。 中元时没能祭拜姨娘,她本就难受得很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