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那陆念呢? 姑母嫁进定西侯府三十年,养大了继子、又有亲儿子,她和陆家的关系极深,像是那盘踞多年的老树,根节与土地缠绕,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劈断斩裂的? 陆念却毫不犹豫,一斧头接一斧头。 听见这个问题,陆念的眼睫颤了下,她定定看了岑琅好一会儿,倏地笑了起来。 笑意在她的唇角漾开,明艳张狂,却也冷漠。 “因为我没有娘。”陆念道。 没有娘的孩子,没有退路,没有侥幸,面前一片荆棘,她也光着脚踩过去,血肉模糊都不能停下来。 这个答案让岑琅呆住了。 一时之间,混沌的她很难体会陆念的话。 她看到阿薇站起身,扶起陆念,替她整理了下鬓角散开的发丝。 阿薇挽着陆念往外头走。 母女两人靠得很近。 阿薇轻声细语同她说着话:“往年这时候,庄子上能挖到不少野菜了,京里不比蜀地、绿得晚,我昨儿问厨娘,她说还得十天半个月才好收罗。 我想吃荠菜了,荠菜包春卷才香,到时候我们一块自己去挖些回来……” 她也只有娘了。 所以,为了留住陆念的精神气,她能拿着刀子下厨,也能杀人。 将陆念扶上了马车,阿薇踩着脚踏跟上去时,余光中滑过一抹青绿。 她不由转眸看去。 树杈间冒出了新芽,比她的小指指甲还小,但确确实实,它不再光秃秃的了。 马车进城时,天色已经暗了下来。 母女两人前脚进春晖园,后脚,定西侯得了消息就过来了。 “刚得的调令,”定西侯道,“前几年下西洋的船队回来了,圣上很是高兴,让我领兵去接人,算算日子,前后得有个一两月。” 陆念正喝着甜汤,闻言瞥了他一眼:“您这把岁数了,圣上还能想起您来,这几十年还真没有白辛苦。” 定西侯叫她一句七弯八绕的阴阳话说得脸上一臊。 阿薇喝完了自己的,起身往厨房去。 定西侯又同陆念说了几句,胡乱寻了个由头:“我去看看阿薇今儿做什么菜。” 说完,他急急去找阿薇。 “说久也不久,说短也得一两月,”定西侯抱着胳膊,眉心有愁云,“你母亲性子想一出是一出,你多看着她,不要让她太随心所欲。” 阿薇一刀敲晕了案板上扭着身子的鱼:“您这话说的,看来您自个儿也清楚,让您离京不是什么好事。” 定西侯讪讪。 阿薇一边杀鱼、一边道:“接人算是个好差事了。 打仗得拼了命求胜,练兵一两年看不出成效,接船队多轻省,没有贼寇活腻了来打主意,前后这点工夫,一来一回风风光光,圣上高兴了还能得一堆赏赐。 这等好事,哪家不是抢着要?尤其是家中有走武路子的子弟,更是巴不得揽了事儿,让子弟跟着贴个金。 您这样有军功、有资历的老侯爷,能轮得到这种便宜活儿? 您特特来找我叮嘱,可见您心里明镜一张,晓得是有人不想让您留在京里,随便寻个差事赶紧把您打发走。 是岑太保吧? 您在京中盯着,我母亲和岑氏之间勉强还得一平衡,一时之间谁也闹不死谁。 您一走,岑太保再寻谁来挑拨挑拨,比方我那耿直到蠢的舅舅,又比方才去新书院不久、状况都不见得弄清楚却会冲动打架的表弟,我母亲气急了发病、冲出去砍了岑氏,啧。 岑太保可就了了两个心腹大患了。” 定西侯点头也不是,不点头也不是。 阿薇又问:“您怎么不直接同我母亲说去,让她不要冲动之余着了岑太保的道?” “你母亲那是冲动吗?”定西侯脱口道,“她是病!” 跟病人说千万别犯病有什么用? 按了按眉心,定西侯语重心长地劝:“阿薇,万一你母亲冲动之下做了什么,太保毕竟是太保,外祖父不在京里,怕你们吃大亏。” “您放心,”阿薇冲洗着手里的鱼,“两个月而已。” 两个月后,太保还究竟是不是太保,都是两说。(本章完)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