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雪在半日前已经停了。 积起来两指厚,风一大、雪沫子被卷起来打转。 别说出去站一会儿,便是人在屋里待着,摆了炭盆,听着外头那呼啸的风声,都止不住打寒颤。 狭小的车厢里,自然也冷得慌。 刚才,夫妻两人闻讯后,二话不说就一道去了书院。 走得匆匆忙忙,桑氏都顾不上换一个热乎的手炉,这些工夫下来,已然是凉了。 偏这场群架打得“热烈”,一时间书院外头、各府马车排了长队。 因着暂且不晓得内里状况,有人严肃,有人活络,还有借着这机会攀谈关系的。 山长夫子们亦没有要当面开堂会审的意思,只叫“各回各家”,明日再谈处置,尤其是那些被卷进来的学生,陆续被放了出来。 书院外的拥堵一点点散了,被剩下来的就有定西侯府。 陆骏这时察觉出些不对劲来,低声与桑氏道:“阿致怎么没有出来?难道他不是被牵连的、而是主犯?” 桑氏紧抿着唇,情绪低沉:“他才多大?” 没有哪个母亲会喜欢儿子与人动手。 再者,若是不小心被牵连、挨着几下,那阿致不是个木呆子,会知道躲开。 可要是主犯,他往哪里躲? 十二岁的小少年,个头都还没有往上窜,去和书院里一群半大小子打架,那不是活生生被人追着打? 陆骏也揪心:“早知道,多教他些拳脚功夫。” 桑氏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两声。 正说着,有人过来,请陆骏往书院里去。 桑氏本想一道,被陆骏劝住了。 “积雪了不好走,夫人就别进去了,”陆骏道,“你放心,我不会做那老好人、叫阿致白白吃亏,谁打了他,我都记下来。 唉,主要是怕你吃不消,阿致年纪小,打架难免受伤,你看着心疼掉眼泪,叫夫子同窗看了去,他肯定别扭。 你在车里等着,我去把阿致领回来。” 桑氏着急归着急,但也晓得这个年纪的“小爷”好脸面。 该让阿致丢脸长记性时、她会让他长,该给他留脸时、她自不会叫阿致被人笑话。 这便答应下来,她又叮嘱陆骏:“万一碰上不讲理的人家,也别争一时嘴上胜负,我琢磨着阿致肯定受伤了,我们先叫阿致看伤要紧,之后该让人赔的、我们再上门去讨说法。” 陆骏听着很在理。 不管怎么样,以陆致的伤情优先。 可等他进去一看一问,陆骏顿时傻了眼。 好家伙! 哪里是陆致被人追着打,是陆致这小子追着别人打! 他比那群人小了几岁,又是单打独斗,这会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,偏那双眼睛还透着狠劲儿,要不是夫子看着,他恐怕还要扑上去与人动手。 先动的手,似小犊子一般不怕痛,凶狠得打了个两败俱伤。 只是,别人的伤分摊了,陆致的伤一人担了。 这叫陆骏如何与人说理? 可要赔罪,陆致脸上伤成这样,身上还不一定挨了多少拳脚,陆骏这罪也赔不出去。 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陆骏压着声音、悄悄问陆致,“为什么会动手?” “他们骂姑母表姐。”陆致气凶凶道。 陆骏听得头大不已。 定西侯府关起门来的事,却被外头当谈资,真是! “陆世子,这事儿怎么办?” “不管怎么说,动手不合适吧?” “令郎这是有勇无谋啊。” 陆骏的脸拉得老长,好在还记得桑氏的叮嘱,道:“我看几位公子还生龙活虎的,犬子反倒是一身的伤,你们不急我着急,我们要请大夫看伤,别的明天再议。” 说完,他与山长夫子行了礼,招呼上陆致,抬脚就走。 气归气,陆骏记着儿子有伤,没有去搭他的肩膀,只示意他跟上。 父子两人前后出了书院。 陆致走路时不觉得痛,临到上车时,抬腿动作一大,痛得呲牙咧嘴。 帘子掀开,桑氏看着儿子那张青肿的脸,眼泪倏地就下来了。 把痛得吸气的陆致扶上马车,桑氏问:“这是挨了多少拳脚?多大仇怨要这般打人?哪几个打的,这事不能这么算了!” 陆骏道:“你自己和你母亲说。” 陆致不语。 僵持着回到府里,打发了人手去请大夫,桑氏坐在花厅里,红着眼睛,捧着陆致的脸仔仔细细看。 先前马车前头那点灯笼光,她看得不够清楚,此刻明亮处再看,陆致的小脸都肿起了大半。 姚嬷嬷送了跌打的药膏来。 桑氏用手指刮了些,轻轻往陆致脸上点开:“怎得与人打起来了?” 陆致痛得不住吸气,被桑氏那关切心疼的眼神一注视,不由也委屈起来。 “他们故意寻事,把表姐给我的烧切都吃完了。” “就因为我现在不和他们一道了,他们又因为斗鸡被家里罚,所以才没事找事。” “我本来懒得理他们,但他们骂姑母和表姐,我才动了手。” “他们骂姑母是大疯子,骂表姐小疯子,骂她们是惹事精,我气不过……” “我只打那几个,其他人想拉架却被带下了水,才牵连了不少人。” 陆致说得断断续续。 此时复述出来,他其实没有先前那么冲动愤怒了,因此他也弄不清楚,那会儿怎么就一拳打了出去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