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安南王眉头微蹙,抬手止住身边欲呵斥的亲卫,沉声道:“讲。” 暗探抬头,声音不大却清晰道:“龙尾城内有流言四起!称…称朝廷通缉的西厂千户陈易,现身南巍,且……且为王府所匿!” 话音即落,演武场都似乎为之一滞,高台上下稍作安歇的将官亲卫们回过头来,一时屏息凝神,整个校场落针可闻,只剩下战马不安的响鼻声。 “好,好个贼子,竟闯到我南疆来了,”安南王抬起手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传寡人令:即日起,南巍全境戒严,各州县、关隘、码头,严查过往人等,凡形迹可疑者,一律收押待审。 赶绘朝廷钦犯陈易海捕文书,加盖王府大印,取其首级者,赏黄金千两,提供确切行踪者,赏黄金百两。此赏格,加于朝廷赏上,昭告全境,凡有窝藏、知情不报、通风报信者,视同匪众,誓要将此子揪出南巍。” 当夜。 龙尾城仿佛被骤然扼住了咽喉。 原本入夜后依旧喧嚣的街巷,此刻死寂一片。 所有商铺早早关门落锁,窗棂缝隙里透不出一丝光亮,巡城的甲士衙役比平日多了数倍,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,格外清晰刺耳,火把的光影在青石板路上跳跃,映照着士兵们冰冷警惕的面孔。 城门紧闭,巨大的门闩落下,发出沉闷的轰响,城头上灯火通明,人影幢幢,弓弩上弦,戒备森严。 戒严的森然之气,不仅仅笼罩了龙尾城,更随着快马和信鸽,迅速蔓延至南巍治下的半壁疆土。 整座龙尾城,乃至半座南疆都不得安歇。 …………… 南疆边界,朝廷禁军大营。 中军帐内,禁军参将杨重威正摩挲着手中一封盖着数枚土司印章的密信,粗犷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。 “这些蛮子近来遭罪成这般了。”他啧啧称奇。 “大人,土司联名求援?此前听闻安南王府借借着行刺案大肆追剿流民,诸土司苦不堪言,看来说的不假。”他的副手如此道。 杨重威把信放到他的手上,“你说,帮还是不帮?” 副手看了一遍,缓缓道:“信写得的确诚挚,印也不假,只是…怕是要把咱们当枪使,他们这是驱虎吞狼,想借我禁军之力,逼迫王府收手。” “驱虎吞狼?”杨重威嗤笑一声,将密信夺去随手丢在案上,“他们也太小看我杨某人了吧?想把老子当筹码?嘿嘿……”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:“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,那就别怪老子心狠!他们想借力打力?好!老子就顺势而为把他们给……” 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词句。 副手试探着接口:“逼上梁山?” “对!逼……”杨重威话到嘴边,忽然觉得不太对劲,大手一挥,豪迈笑道:“不!什么逼上梁山!老子这叫…招安!懂吗?招安!” 副手嘴角微抽,只得点头:“大人英明。” “传令!”杨重威猛地站起,脸色兴奋,“挑两队精骑,今晚就给我出去活动活动,找几个靠近土司地盘、又离安南王府势力远的州县、乡镇……记住,手脚要干净些,扮作流寇。抢!能抢多少抢多少!动静给我闹大点!让那些土司老爷们看看!” “末将遵命。”副手领命而去。 当夜,数十里边境线上,数处村镇火光骤起,哭喊声撕破夜空。 ………… 两日后清晨,禁军营寨辕门外。 “报——!” 一名亲兵急步冲入中军帐,单膝跪地:“禀参将,安、安…辕门外……安南王请见!” 正端着茶碗的杨重威动作猛地一顿,茶水险些泼出。 “谁?!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。 “安南王!秦青洛!带着一名亲卫,就在辕门外!” 杨重威脸上瞬间变换了数种神色,末了敛起眸光,随即化为一丝凝重,“好胆色…竟敢亲临禁军?迎他进来。” 他放下茶碗,整了整衣甲,眸中凝重难消,禁军入贵阳后接管诸卫所,扼制住南疆向中原腹地开进的要道咽喉,与安南王府对峙,可以说是为削藩而来,本来以为再如何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,最后井水不犯河水了事。 却不曾想,安南王今日竟亲临军阵之中。 不多时,辕门大开。 一道身着玄色蟒袍、身姿挺拔如松的身影,在晨光中大步流星地踏入军营。安南王面容冷峻,眉目含威,气度凛然。 而她身后半步,紧跟着一名身着王府亲卫服色的青年。 杨重威的目光扫过安南王,本欲细细端详这一地藩王,可随后一道身影紧跟着挤入帐中,杨重威瞥了一眼,当看清对方的面容时,瞳孔骤然一缩,握着腰间刀柄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。 此人……正是当日护送流民队伍,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王府高手…… 杨重威眸光深敛。 他竟陪侍安南王身侧…… 当日未强杀此人,当真是一大损失。 杨重威压下心绪,脸上迅速堆起客套的笑容,抱拳道:“末将杨重威,参见安南王殿下。不知殿下大驾光临,有失远迎,还望恕罪!” 安南王微微颔首,目光如寒星扫过帐内,声音威严,直接切入了正题:“杨参将不必多礼,寡人此来,非为客套。禁军奉旨驻防南疆,与王府共卫大虞社稷,本为一体。” 她顿了顿,语气陡然转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: “然寡人听闻昨日,边境数处州县乡镇,突遭流寇洗劫,生灵涂炭,百姓怨声载道。 此等恶行,不仅践踏朝廷法度,更动摇南疆民心根基! 杨参将,贵军扼守要冲,巡防四方,对此可有何说辞?” 杨重威心头一凛,满脸惊怒道:“竟有此事?是末将失察!请殿下放心,末将定当严查!必揪出这伙胆大包天的匪徒,严惩不贷!” “匪徒来去如风,杨参将欲待何时方能查清?” “…只是需些时日即可。” “不必多些时日了,就当下吧。南疆民心浮动,王府治下不安,此非长久之计,为安民心,稳固社稷,寡人有一议。”安南王目光直视杨重威,不怒自威,“请杨参将即刻下令,约束部曲,肃清匪寇,遏制滋扰地方之举。 同时,分遣贵军三分一人马,移驻龙尾城内外近郊大营,与王府卫队协同布防,共维州府安宁。如此,既可震慑宵小,安定人心,亦显朝廷与王府同心同德,共御外侮之决心,杨参将以为如何?” 帐内空气瞬间凝滞数分。 杨重威身后的几名将校闻言,脸色骤变,流匪劫掠不过小打小闹,纵被揭穿,不过赔礼道歉便是,如今却要分兵进驻龙尾城?这无异于将一部分人马置于王府的眼皮子底下,甚至是刀口之下…… 杨重威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,眼底闪过一丝阴鸷。 他沉默片刻,似乎在艰难权衡,最终抱拳沉声道:“殿下心系社稷,体恤民情,末将遵命!即刻传令各部,严加约束。 至于分兵进驻龙尾城…… 末将亦深感殿下高义,为安民心,共御外侮,末将愿亲率一部精锐,进驻龙尾城,听候殿下差遣。此乃末将分内之责!” 此言一出,不仅安南王身后的陈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,连杨重威自己的副手都愕然抬头。 “哦?”安南王似乎也有些意外杨重威答应得如此痛快,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,“杨参将深明大义,社稷之福,那便有劳了。” “不敢,此乃末将本分。” 杨重威躬身领命。 ………… 送走安南王一行,中军帐内的气氛一时极度压抑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