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唉,衙斋卧听萧萧竹,疑是民间疾苦声。” “对,一日官军收海服,驱牛驾车食牛肉。” “元才子的《田家词》啊,不曾想公子诗书俱全。”苏鸿涛讶异道。 “拙荆所授,其实只有三两句,我也只有这点三脚猫功夫。” 苏鸿涛托酒摇晃,酒兴上涌,絮絮叨叨道:“元稹、元微之,早年品德不端,后来为官更有攀附权贵宦官之嫌,可那又如何,惩治不法、针砭时弊,位列中枢,官至尚书左丞,终是成了史书里的忠臣、贤臣…青史留名,流芳百世啊。” 陈易微微颔首,“案山公亦有清名,已胜过元稹。” 苏鸿涛一饮而尽,叹声道:“可我何日为元稹,做天子堂上臣?” “不远了。” “当真不远?”苏鸿涛性情浓烈,好似人要随风而去,入京登上天子明堂。 “我在湖广一路所见,应了一句诗。” 陈易笑了起来,这一回轮到他执起青瓷酒壶,为苏鸿涛斟酒,慢慢道: “‘去岁曾经此县城,县民无口不冤声。今来县宰加朱绂,便是生灵血染成。’” 苏鸿涛微微一滞。 不知陈易为何提及这种不合时宜的诗词,不过人之将死,其言如何狂妄悖逆,他苏鸿涛也容得下。 苏鸿涛宽容大笑道:“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,公子莫要怪罪我治民不力。” “嗯,那就先跟苏大人赔个不是。” 酒已满, 苏鸿涛举碗而饮。 噗。 腹部一阵生疼,苏鸿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,肚子流出滚烫的液体,内里却一派冰寒。 他颤抖间撑起头,对上一张平静的脸孔。 “对不起,苏大人,我杀了你的亲朋好友。” 哐当一声,酒碗摔在地上炸碎开来,苏鸿涛连人带椅摔倒在地,腹上竟扎了柄匕首,他惊恐中要用尽力气要起身逃窜。 陈易的手掐住他的脖颈,猛地往下一按,手握匕首,又是“噗”的一声。 血液把四周都染红,苏鸿涛慌乱间想要争抢,运气而上,一掌打出,却追不上陈易的手。 “放过我…走开、走开!” 陈易没跟他商量,又捅了一刀,“对不起,我不能放开,这是在跟你赔不是。” 苏鸿涛全力挣扎,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很慢。 他喉咙涌血,嘶吐出声:“是我要赔不是,是我要赔不是,我、我…我不是想找你顶罪,放了我,放了我…………” 那人停顿片刻,大感意外道:“你竟要拿我来顶罪?” 苏鸿涛滞涩片刻,下一刻,刀又破开皮肉。 “对不起,我杀了苏家的人,还杀了你请的真武道士。”陈易诚恳道。 苏鸿涛支撑着身子,踹着脚要走,他气若游丝,竟还想活命, “你、你在湖广看到的…乱象,我也看到…我在治乱…我听得到…民间疾苦,我是清官,我是好官,放了我…放了我……” “对不起,清官也好、贪官也罢,做恶我就想杀。” 苏鸿涛浑身颤抖,已无力可走,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易捅刀。 噗。 “对不起,”陈易一边捅,一边道:“这一刀太深了。” 噗。 “对不起,”陈易又捅一刀,“这一刀太浅了。” 噗, “对不起,这一刀把你弄疼了。” “对不起,这一刀不够劲。” ……… 苏鸿涛布满双目的血丝已发紫,正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,像是犹不瞑目。 那人的身影从那不曾瞑目的双目前消失,还鞠了个躬,留下一句, “杀了你,我很抱歉,跟你赔个不是。” 第(3/3)页